老堂哥

最后一次见到老堂哥还是年初,去年的车祸手术后恢复的很不错,红扑扑的脸,白了不少,在家养了几个月倒有几分城里人的干净利落。堂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,仅比我的父亲小个六七岁,所以得了个“老堂哥”的称呼。

听母亲说他是一个极其苦命的孩子,因为贫穷,大爷老大不小时才娶了个脑袋不太清楚的大娘,随后给大爷生了三男一女,在那个年代大爷使出全力也没法让一家人吃个饱饭,老堂哥是长子,从两三岁时便牵着脑子不清楚的大娘步行乞讨,四邻八舍,亲戚六人能帮的也都出把力,堂哥就是在吃着百家饭的环境中慢慢度过了他不易的幼年。

在老堂哥的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了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”,十几岁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,跟着一群成年人外出打工,干着工地上最苦、最累的伙计,推小车、搬砖头,在周边村子里跟着建筑队盖房子。靠着一份本分和勤劳攒足了钱,二十几岁娶了第一任嫂子。与那种衣不遮体、食不果腹的日子相比较,那几年老堂哥活得最轻松、最知足,嫂子乖巧听话,对堂哥充满爱意和崇拜,看着他天天哼着歌上下工,脸上天天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但这样的日子仅仅过了没几年,年轻的嫂子便脑瘤去世,随后,就来了第二任嫂子,还带来两个孩子,在计划生育极其严格的年代,老堂哥便失去再要亲生子女的权力,尽管如此,堂哥把两个三五岁的孩子视如己出,竭尽全力地抚养着,只是这个嫂子很是凶悍,精于算计,倒是在过日子上,是一把好手。听母亲说老堂哥被这个大嫂子管束的很严,兜里一分钱也抠不出来,只是老堂哥脸上的笑容却少了很多,每次见到他,总是郁郁寡欢,不大作声。面对强悍的大嫂子,也不敢过于管束他那儿子,十几岁便辍学回家,随后便和社会上的小混混瞎混起来,这也变成了老堂哥老来更加悲苦的根源。

老堂哥像绝大数的农民一样,朴实、本分、乐观、积极,没啥文化、也没啥大本事,有的只是踏实,从印象中也没见他穿过几件像样的衣服,总是灰头土脸,五十几岁的人就像个小老头,瘦弱的身躯确能扛起百十斤粮食,一扛就是几十包,除了几十亩地,还养着满院子的鸡鸭猪狗和一个一个的小菜园,外加一头和他一样任劳任怨的老黄牛。吃的最简单、穿的最破,却盖起了两栋光鲜亮丽的大房子,还给唯一的养子在县城买了房子和车子。

五十几岁的他总算熬到子女成家,就在他下定决心为自己生活的时候,却迎来了夺命的疾病---肝癌。从确诊到死亡仅仅29天。时至今日,房子和车子也被他的儿子变卖,几十万娶的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,老堂哥认为成家立业就可以让他改邪归正的愿望也就此彻底破灭。直至四月份,老堂哥去世,也没等来这个儿子的送葬,还是女儿代劳了一切事宜。

老堂哥把一生都埋在了房子、车子和土地上,把一切都奉献给了家庭和孩子,内心愿望也不高,就是希望一家和睦健康,子女出息本分。在去世的前一晚,他异常清醒,叫来兄弟姊妹,细细嘱咐了丧葬事宜,说死后一切从简,尽量静悄悄的离开,一再嘱咐,把他埋在大伯的傍边,最后的最后,想休息的时候,还是父母的怀抱。(滨州职业学院  郭晓蕾  刘晓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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